临安不夜侯

作者:月关

又是一天的鏖战!

开封南城,城头之上……

残破的堞墙、砸碎了城头石头地面的石弹、残肢断臂,斜插的箭羽……,一一沐浴在惨淡的夕阳之下。

又开始下雪了。

很快,这一切都将被白茫茫的一片所笼罩。

杨棠站在城楼上,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宋人军营,眉头紧锁。

他的铠甲上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,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,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。

他知道,昨夜风中,下了一场很特殊的“雪”,那是飘飞满城的宋人的飞檄。

想必此时,整个开封,无数的人都在思量或者密议那传单上的内容。

抓是抓不过来的,收缴也是收缴不过来的。

你知道谁捡到了传单呢?

而且做为金国的南京府,开封有太多的达官贵人,这些人家,你能查谁?

杨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杨沅信上所说的话。

“开封,是我大宋国都。

弟不想让开封城变成一片废墟。

因此,表兄若及时醒悟,献城投降,便是天大的功劳。

表兄的官职和权位,将比现在只高不低。

你若要封王,弟也愿为你向官家请旨。

但,表兄若执迷不悟,待我大军攻下开封,大宋国都之毁,责任全在表兄。

弟虽与表兄是亲戚,也不敢徇私,必以严法酷刑加身,给天下人一个交代。”

想到这里,杨棠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
“将军,那懒朔风大人到了。”

杨棠扭头看去,就见一身铁甲的那懒朔风正踏风雪而来。

那懒朔风虽是开封留守,做的是文官,但形容气质,却与武将无异,甚至比杨棠更像一个武将。

“杨总管,如此大雪,还在城头巡视?依我看,今晚宋军不会攻城了,可以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
杨棠淡淡一笑:“我是在观察宋军营中灶火,如果宋军补给不能及时,我开封之围,或许可解。”

那懒朔风挑眉道:“哦?那依杨总管看来,宋军粮草,可有无以为继的模样?”

杨棠苦笑:“我军今无人去截宋军粮道,而且领兵者即为宋国现在最有权势的人,后方官僚也不敢在粮草补给上故意拖延……”

他摇了摇头。

“是啊,我开封孤立无援,只能靠我们自己守下去了。”

那懒朔风叹了口气,走到杨棠身边,也向外面看去。

“城中粮草,倒还充足,只是,如果朝廷一直不能派来援军,总有城破的一天。

杨总管,你觉得,朝廷还能派来援军吗?”

杨棠皱了皱眉:“宋人的飞檄上说,新金已经出兵,山东路沿海,俱被新金兵马占领,燕京已自顾不暇。

如果此言属实,那么……想等来陛下的援军,恐怕……不可能了。”

“是啊!”

那懒朔风也苦笑起来:“燕京如今形势如何,我们居然要靠宋人的飞檄才知道。

看来燕京形势,真的不妙啊……”

他叹息着,捋了捋他的大胡子。

袖中忽有一件东西,被风一吹,飞了出来。

杨棠手疾眼快,一把抓在手中,正要把它还给那懒朔风,动作忽然一顿。

这东西有些眼熟啊。

杨棠仔细一看,竟是一份招降箭书。

杨棠目光一闪:“知府大人也收到宋人飞檄了?”

那懒朔风很自然地接过招降箭书,重新揣回袖中。

“是啊,不只是我,许多将士都收到了。

今日午后,还有一个谋克伙同手下几名亲信,商量缀绳出城,投降宋人。”

“哦?竟敢动摇军心,思量叛逃,那知府大人如何处治他们了?”

“本府把他们关进了大牢!”

那懒朔风恶狠狠地道:“他们食我大金军饷,临战却生怯意,必须严惩!”

杨棠心中一动,所谓严惩就是打入大牢?

那懒朔风今天来我这里,究竟是为何而来?

杨棠试探地道:“阵前动摇军心,图谋叛变,难道不该当场处决?”

那懒朔风蹙起眉头,重重地叹了口气:“杀得完吗?

现在满城都是这种飞檄,看了飞檄胡言乱语的不可胜数,怎么杀?会激起兵变的。”

“哦?”

杨棠隐约感觉到,他似乎猜到了那懒朔风的来意。

难不成,做为一个正宗的女真人,他也动了投诚的念头?

杨棠想了一想,谨慎地道:“人心不稳,这可是我们坚守城池最大的隐患。”

那懒朔风摇头道:“不是隐患,而是我们这城,还能守多久的问题。”

杨棠盯视着那懒朔风:“那……知府大人可有良策?”

“正要与杨总管商议。这开封,我是正印官,可整个南京路,却是杨总管你最大。

不知杨总管可有主意,我那懒朔风现在和杨总管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自然无有不从。”

杨棠打了个哈哈,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:“你总不会是想要开城投降吧,那可是杀头的大罪。

陛下可不会如你一般宽宏大量,把那图谋叛变的人只是关进大牢。”

“杨总管在和本府开玩笑吧?如果开城投降,那咱们就是宋人了。

金国的皇帝陛下,要如何治咱们的罪呢?”

那懒朔风笑吟吟地说着,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,透着冷意。

二人对视良久,风雪自二人面前掠过,那双互相窥视的眼睛,却是越来越亮。

忽然,杨棠道:“知府大人,觉得该献城投降吗?”

那懒朔风回首看向开封城。

开封铁塔、大相国寺、御街、残存的大宋皇宫……

那懒朔风叹息道:“我任南京留守多年,实在不忍这一切,毁于战乱之中啊……”

杨棠缓缓道:“城中守将,未必都愿意投诚吧?”

那懒朔风听到这里就笑了,试探至此,他已经明确了杨棠的心意。

那懒朔风转头看向杨棠:“杨总管,你我若要战,谁敢降?

你我若要降,谁敢战……宰了他就是!”

就在城头,风雪之中,两员开封守将开始商量起了献城投降的细节。

如果向部下们宣布此事,如何处理坚决反对者,可以向杨丞相提出什么条件……

很快,城头上就像是出现了一对堆砌的雪人儿,还挺有夫妻相。

是夜,一连三封箭书射进了大宋的军营。

从城头是无法把箭射进军营的。

这显然是金兵从城头上用筐缀了人下来,趁夜跑到宋军营盘外,向里面射出的箭书。

三封箭书一枝被巡营宋兵当场捡到,一枝在次日一早太阳升起后才被发现。

至于第三枝箭,射到了一顶营帐的上面,直到拆卸营帐时才发现。

杨沅看到箭书,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。

还有九天便是正旦,大宋,即将收复它久违的国都!

……

正旦前第六天,杨棠和那懒朔风献城,杨沅接收汴梁城。

三天的准备时间,也嫌仓促了些,但杨沅已尽能地让宋军盔鲜甲亮、军容齐整。

比起当初灵壁大战后,他在宗阳宫前举行献俘礼时,这支兵马的队列稍嫌不够整齐,但冲天的杀气,却丝毫不逊。

十二门大炮,充当了礼炮,隆隆炮声中,旌旗猎猎,大军入城。

城头,金国的大旗被扯下,宋国的龙旗缓缓升起。

其实从三天前杨棠和那懒朔风决定投降,并且最终控制了全城时,就可以易旗了。

但,杨沅是个讲究仪式感的人。

他的这个仪式感,当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,而是为了给进城的将士们看,给城中的百姓们看。

果然,尽管一天前,城中百姓就已知道守城的金军要投降,大宋将光复汴梁,还是因为这种隆重肃穆的仪式感,而热泪盈眶。

三十多年前,汴梁沦陷。

今时今日,汴梁城里中年以上的百姓,对这段历史还是记忆犹新的,他们如何不泪如雨下。

战马嘶鸣,铁甲铿锵,宋军将士排列着整齐的队伍进入开封城。

金军已按要求,列队投降。

他们的刀枪,放置在一起,在御街上堆如小山。

杨沅身穿黑漆顺水山文甲,腰悬长剑,骑一匹乌骓马,宛如铁铸的战神。

当他的大旗飘扬进入御街两侧无边无沿的人群眼中时,那人潮便呼啦啦地跪了下去。

“杨丞相!杨丞相,王师回来啦!”

号啕声和欢呼声交织在了一起。

此时,金国特使蔡珪的车队,已经到了滑州(滑县)。

他们于冰天雪地之中,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,赶到滑州时,适逢滑州黄河冰面开裂,由此渡河太不安全。

这要是走着走着,那一车车的宝物和三个美人儿掉进冰窟窿里,那可真就是叫天不应了。

因此,蔡珪决定,在此歇宿一晚,明天启程,绕行一段,另择安全道路继续前往开封。

滑州此时仍在金人手中,蔡珪还不知道杨棠和那懒朔风献城,杨沅已经收复开封。

次日一早,蔡珪的车队继续启程,这一绕路,便多耗了一天半的时间。

这一日傍晚,蔡珪的车队抵达了陈桥。

陈桥驿的驿丞听说有打着金国旗帜的车队自北而来,不由大吃一惊。

他忙不迭迎出馆驿,蔡珪车队的侍卫颐指气使地道:“我大金国皇帝陛下特使蔡大人驾临,立即准备上好房间,准备饭食。”

那驿丞惊声道:“皇帝陛下的特使?你们怎么还来这里?

你们不知道么,开封城,已经被大宋丞相夺下了。”

“什么?”那侍卫不由一呆。

驿丞也不敢说他们已经接到那懒朔风派人传讯,说是不日就要派人来此接管。

生怕这么说惹恼了这金国特使,一刀把他砍了。

驿丞只道:“你们还是快快原路返回吧,真叫宋军看见了,想走也走不了啦。”

“本使节就是奉皇帝陛下之命,来求见大宋丞相的。”

蔡珪从车上走了下来,虽说宋军已经收复开封的消息,让他也大吃一惊,但是倒也不慌。

反正他就是冲着杨沅来的。

“安排房间、饮食吧,明日一早,本使就要赴开封城,拜谒大宋丞相。”

蔡珪回首看了一眼那三辆帘帷垂挂的轻车,忙又嘱咐驿丞:

“对了,还要准备热水,多准备一些,今晚入住客人中,有三位女子,需要沐浴。”

明天就要拜谒大宋丞相了。

这礼物当然要洗白白擦香香,免得入不了那大宋丞相的法眼。

据说那厮虽然极是好色,眼界却高的很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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